施婉琬忍住笑意，嘴角努力绷紧。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褚玉瑭, 不止一次地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的脑袋。

“快站起来, 这样蹲着成何体统！让旁人看到了可要笑话你这个褚家大少爷的。不是说这次回来要好好树立威严, 令人信服的吗。”

褚玉瑭笑眯眯回答：“那是对别人。在你面前, 我又不用伪装。我平时什么样子, 在你面前就是什么样子。”

施婉琬想起了在徐氏别院里, 褚玉瑭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感情, 那份主动的亲近和腻味，令施婉琬觉得开心的同时又本能地感到有危机。也许是习惯了在外人面前收敛感情, 也习惯了用极尽冷淡的心去回应外界的繁华世界。所以当她跟褚玉瑭在一起时，既喜欢又害怕她那份特有的纯粹与本真。只有跟如此纯粹的褚玉瑭在一起, 施婉琬长期绷紧的神经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放松。可是越来越频繁的放松似乎让施婉琬渐渐养成了习惯：那就是跟褚玉瑭在一起，之前所有的警觉和揣摩人心的戒备都被消磨掉了。

“阿褚，难道你就不怕我对你会有坏心吗？你刚去见完了柳瑜安, 丝毫没有阴影吗？”施婉琬想生气也气不出来，想笑又觉得有些损了褚玉瑭面子。

褚玉瑭蹲得腿脚有些发麻，加上之前在佛堂跪了一夜, 膝盖上的疼痛还未完全消退。她认真地思考着施婉琬的这个问题, 一边控制不住地往旁边挪动跳了几下。

看着她晃晃悠悠的样子, 施婉琬心里一紧, 道：“你快站起来！明知道自己腿脚还没好利索，就开始瞎折腾。”

这语气，褚玉瑭知道施婉琬是真跟她急了。也不敢胡闹，谁知正当她想要站起来的时候, 膝盖的疼加上腿上的麻，弄得她无法控制地往前扑倒。

施婉琬眼疾手快，立即伸出双手接住了扑面而来的身体。可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，就觉得胸前有一颗圆圆的脑袋在转动。偏偏褚玉瑭的鼻尖还顶在了施婉琬柔软又高耸的那处。

两个人似乎都意识到了此时的姿势有些太过不、雅，可是这的确又是这段日子以来久违的亲近。褚玉瑭舍不得离开这香气萦绕又柔软如水的怀抱，施婉琬也狠不下心将怀里的人推开。

“阿褚，你，先起来。”咬着牙，施婉琬感知到了怀里的那颗脑袋逐渐恢复了生机，正在四处寻觅，似乎想要找到些什么。

“唔，婉琬，好香啊！”褚玉瑭此时的姿势其实很吃力，尤其是她的腰，空支着，确实费力。

施婉琬嗔道：“胡说些什么！什么香，香什么？不是刚刚才吃饱了从姨娘那儿回来吗。”

褚玉瑭的声音从施婉琬胸前传出，闷闷的，却惹得施婉琬耳根一红。

“你的身体香啊！婉琬，你是怎么做到的，全身哪儿都这么香？”褚玉瑭是真地喜欢这股味道。鲜嫩的花瓣夹杂了施婉琬的体香，透过衣衫透出来，又跟平时睡觉时候的气息不同。

施婉琬决定不再纵容褚玉瑭，红着脸，用力扯着她的后衣领子，使劲一提。褚玉瑭就像只小猫似的，被硬生生地扯离了温柔乡。

“嘿嘿，婉琬，你这么突然力气这么大了？”褚玉瑭整了整自己的衣领，回味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，的确有些失礼，不好意思地笑着。

施婉琬轻轻拍了拍手，都不正眼去看褚玉瑭。

褚玉瑭怕她生气，用力不顾自己的脚麻腿疼再加一点点腰酸，认真地解释道：“婉琬你可不要生气，我刚才不是有意的！只不过，你身上真地好舒服，我一倒下去就舍不得起来了。”

不解释倒还好，施婉琬不去看褚玉瑭，是怕四目相对，令自己的紧张和羞涩出卖了自己的心思。谁知褚玉瑭这一解释，令她恼怒丛生。

“现在天还未暗，你就口出……口出……”施婉琬竟然头一回觉得词穷，不知该如何说褚玉瑭刚才的行径。

褚玉瑭不解看着施婉琬的脸，好不容易消了红晕，却又在这一瞬间涨红。

“我，说错了什么？”有些颤抖，褚玉瑭似乎隐隐感觉到了施婉琬的熊熊怒火。

深吸了一口气，施婉琬再次告诫自己，褚玉瑭说话是不经过脑子的，是有口无心的，是有一说一的，是直来直去的。不要将她刚才的话往坏处想，这么一个单纯的人，又怎么会整天想着那些龌龊之事？

“阿褚，你知道成亲之后，会做些什么吗？”施婉琬决定另辟蹊径，不走寻常般的路数。迂回地试探一下褚玉瑭对于夫妻之间那点事情的了解，才好制定接下来的调、教之法。

褚玉瑭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，道：“知道啊，当然知道啊。”

施婉琬心想，毕竟在江南之时，褚玉瑭就已经要准备迎娶柳瑜安了，说不定已经提前被教习了关于成亲后的细节，又或者是在京城时，相府里的人也早已将细节提前告诉了褚玉瑭。要不然，她也不可能会知道在成亲后的第二日，那么熟练地准备好喜帕。

“那你了解到了什么程度？”施婉琬不敢一下子问得太深，决定一步一步深入。害怕自己的步子一下子扯得远了，令人失控。

褚玉瑭稍稍思考了一会儿，说：“该知道的应该都懂了吧。”

毕竟前世里，她已经成亲了几个月了，跟柳瑜安朝夕相对的，应该不会还有什么细节被落下了吧。虽然仅是这么想着，褚玉瑭还是有些不太舒服，觉得不能再想起关于柳瑜安的细节了。于是她决定今后只要想到前世成亲后的夫妻相处，就将柳瑜安的脸换成施婉琬的，这样心情才会变得美好！

“原来夫君懂得这么多，还真是失敬了。”施婉琬似笑非笑地说着，却听得褚玉瑭瑟瑟发抖。

“婉琬，你突然叫我夫君，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？你也知道，我比较笨，不太能猜到你的心思，你直接告诉我，我改还不成吗？”

“既然夫君懂得那么多，那么就不用我详细说了。凡是你知道的，晚上睡觉的时候，都不许对我做，知道吗？”

褚玉瑭发愣，不明白施婉琬这话的意思。她们在回江南之前，不是已经，互相表明了心意吗？施婉琬亲了她，而她也吻了施婉琬，虽然不是缠绵蚀骨的深吻，但足以令褚玉瑭铭记一生。

“可是婉琬，我们，我们不是已经……”褚玉瑭的话说得有些着急。

施婉琬却很淡定，就算她知道褚玉瑭想说什么，却依旧装作不知。反而一脸镇定地反问：“我们已经什么？”

这回换褚玉瑭涨红了脸，急着说：“我们已经确定了心意了啊！再说我们早就拜堂了是夫妻啊，为什么我知道的那些事情不可以对你做？难道不是夫妻的可以做，真做了夫妻反而不能做？”

施婉琬没想到褚玉瑭快要憋紫了脸，竟还能一长串地说出这么多话来。听起来倒也颇为道理，若她不是施婉琬，怕是也就被说服了。

“那你想对我做什么呢？”施婉琬出其不意地耍了个回马枪，单刀直入地发问，令褚玉瑭前一刻还着急得不行的语气立刻哑了。

“嗯，自然是想，嗯，想那个…..”褚玉瑭想着想着，便自己先笑了出来。

施婉琬虽然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意，心中的火气却慢慢蒸腾了上来。若是褚玉瑭与那些登徒子一般，脑中整日想的就是那些龌龊之事，那么她需要再好好考虑一下彼此间的关系。

毕竟褚玉瑭扮男子身份已久，周围的人也将她当成是男子对待，难免会在成长过程之中沾染上不少男子习气。在京城时，因为人生地不熟，褚玉瑭凡事小心谨慎，或许这内在的一面便被隐藏了起来。现在回到了她熟悉的故乡，怕是更多的习性都会渐渐展露出来。

“我不太明白呢。夫君不妨说得直白些，省得我猜来猜去费劲。”施婉琬佯装不知褚玉瑭的话，就等着她自己说出来。

这答案，对褚玉瑭来说，算是不见血光的生死之言，她却恍然不知。真可谓往前一步是桃花源，退后一步乃万丈深渊。

褚玉瑭这一回倒是长记性了，不敢再贸然胡乱做答。她很是认真地思考着，默默组织着语言。

“婉琬，依照我们如今的关系，我应该可以抱着你睡了，我们之间不用再隔着一条被子了。”说完，褚玉瑭自己先咧开嘴笑了。

施婉琬还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，谁知等了好一会儿，也只看到褚玉瑭对着自己傻呵呵地笑，再无下文。

“就这样？”施婉琬不敢确定。

褚玉瑭真诚地点头，目光炯炯地看着她，眼中没有半点的杂质，更不要说蓄意的欺骗。

见施婉琬仿佛不信，褚玉瑭又说：“若是婉琬你觉得这样不妥，那我倒退回去一步，我只想搂着你睡，不进你的被窝了。”

施婉琬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失落的人，仿佛一直在小心地迁就着自己。哪怕心中有小小的委屈，但是仍然以自己的喜怒为首要标准。施婉琬第一次觉得，也许是自己总是把神经绷得太紧，将其他人都想得太过复杂了。

或许，生活的确总有意想不到的意外，也总有不尽如人意的无奈。可是过于谨慎地去看待周遭世界，也会让自己生活得太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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