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介意这个。谢老太太也不是没事就要折腾晚辈下人的那种老太太，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挺好的老太太了。虽然偏疼嫡孙女，庶孙女也没亏待，赏给小娘子们物事，都是一样四份；如今多了个路湛，便是一样五份，谁也不多，谁也不少，一碗水端的平平的。按说路湛是外人，还是孙媳妇的远房表妹，算不得正经亲戚，但人家做事是挑不出毛病的，谢家小娘子们也都教养很好，没有说有谁觉着路湛不配得到老太太的赏的。

路湛自觉在谢家的日子过得还是挺舒心的，只要不去想她是怎么进来的就好。

腊月初十，谢灵昀与母亲谢大太太从沅江回来了。

谢灵昀心不在焉的听着姐姐六娘子说起五嫂的表妹，直到六娘子走了，他才发现，她说的是小白！他马上就坐不住了，吩咐丫鬟找了些礼物，匆匆跑去谢灵昉的小院。

谢灵昉夫妇都不在家，谢灵昀问了个丫鬟，然后直奔路湛的偏院。

青梅正在绣房做活，见他进来，诧异：“十公子，你怎么来了？你几时回来的？”

谢灵昀没理她，直奔里间，“湛湛！湛湛！”

路湛正在看书，见他进来，抬头看着他。

谢灵昀十分欢喜，“湛湛，你在这儿！”

路湛微笑，“你几时回来的？”

“中午到的。你几时来的？五哥怎么也不写信告诉我？”

“我来了有几日了。你去哪儿了？”

“娘亲带我回去看外祖和舅舅们。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！”

“你不是不知道我来你家了吗？”

谢灵昀微怔，立即道：“反正你总是要来的，我见了什么都会想：湛湛喜不喜欢呢？”

路湛挑眉，“是吗？你早就知道我会来？”

“你不是说，我下帖子请你，你便来吗？”

路湛点头，“我是说过这话。”扬声喊道：“青梅，去把前次老祖宗赏的茶叶沏一壶来。”

谢灵昀也忙不迭叫他的丫鬟把东西拿进来。

路湛略翻了翻，都是些精致的小玩意，但也都是孩子气的玩意，便叫芸豆拿去收了起来。

谢灵昀小心的道：“湛湛，你不喜欢吗？”

“还好吧。你的丫鬟叫什么？碧瑶？我怎么从没见过她？”

“是上次回来老祖宗新赏给我的。你见过的那个阮阮前一阵子放出去嫁人了。”

路湛点头，“碧瑶姐姐，你去五奶奶那儿，找如画姐姐要一碟酥泡，再要一盒阿月浑子。”

碧瑶看着谢灵昀，他忙道：“湛湛说话，便如同我说的一样。快去快去。”

碧瑶便去了。

路湛也立即起身，关上隔断的门，转回头，一脚把谢灵昀踢倒在地。随即过去骑在他身上，挥拳狠揍了他一顿。

青梅沏了茶来，一见家里最得宠的小公子被按在地下挨揍，吓得魂都飞了，“二娘子，别打了！”茶壶带着托盘一扔，扑过去护在谢灵昀身上，替他挨了几拳。

路湛停了手，恨恨道：“谢灵昀，以后不许到我面前来，不然见一次打一次！”站起身，整整衣裳，一脸气定神闲。

娇生惯养的谢灵昀挨了揍，居然没哭，只是咬着唇，低声道：“你让开！谁让你多事的？！”瞪着青梅。

青梅赶紧起来，又去扶他。谢灵昀不耐烦的道：“不用你！”自己翻身利落的站了起来，走到路湛面前，“湛湛，我知道你恼我恼得厉害。是我不对，我跟你道歉。”拉着她袖子，一脸可怜，“你打也打了，总该出了气吧？”

“还没有。”路湛翻了个白眼。

“那要怎么样？要不，我天天让你打，好不好？只要别打脸，不然老祖宗那儿不好交代。”

“我没事干，天天打你干什么？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。你让我回家，我或许可以考虑原谅你。”

谢灵昀想也不想，“不行！”

“那你滚吧！”

“路湛湛！”他大喊。

“我不叫路湛湛，我叫路湛！”

“湛湛！”谢灵昀又放低声音，“别的我都依你，就是不能让你走。”

路湛气哭了，“你还能去看外祖舅舅，我呢？你是要我从此以后见不到外祖和姐姐吗？”

谢灵昀挠挠头，“以后总有办法的。我……我又不是那种坏人。”

“你不是坏人，你是坏小孩！”

青梅站在一旁，手脚都不知要怎么放。

谢灵昀瞥她一眼，“你怎么做事的？去把地上打扫干净。仔细些，一点碎碴都不要留下，要是伤到了湛湛，我把你拖出去喂狗！”

“谢灵昀！你怎么说话呢？外祖还说谢家家风好呢，你瞧你，跟那种脑残二世祖有什么两样？”

“我怎么了？”

“什么叫‘拖出去喂狗’？你养了很多吃人的狗吗？”

谢灵昀一愣，“没有——”

“是啊，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大家公子是不把丫鬟当人看的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

路湛奇道：“你刚刚才说的话，一转眼就忘了？”

谢灵昀有些脸红，“我、我一时着急，就乱说了。湛湛，你别生气。我是什么样的人，你还不知道吗？”

“我怎么知道？我认识你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没有两个月。青梅，你出去吧，叫个小丫头进来把地擦了，小心些，不要伤了手。”

青梅低头：“是奴婢不好，奴婢沉不住气，失手打了茶壶。”

谢灵昀挥挥手，“一个茶壶值什么？以后不要莽撞了。湛湛不就是打我一顿吗？老祖宗要是问起来，你就说我俩闹着玩呢。”

“是啊，你瞧，我都没敢打你的脸。”

谢灵昀嘻嘻一笑，“湛湛，我姐姐很喜欢你呢，过几日你过去找她玩儿啊。”

“不去。”

“为什么？你不喜欢我姐姐吗？”

“我自己有姐姐，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姐姐？”

“湛湛！”小孩终于忍不住了，眼泪汪汪：“事已至此，你再说，我也不会放你走。你、你对我好一点儿，不然下次我可还手了！”

“你确定你能打得过我？”路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。

谢灵昀跺脚：“湛湛，你真是故意气我！”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