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 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2_第十五章 首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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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军山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杜泽山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
“怎么样?”他率先拿起听筒,在对方也将听筒放到耳边的时候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。

“如果我说,”隔着玻璃,杜泽山神情中的疲惫还是一览无遗,“她真的是梁洛心,你会怎么办?”

“不可能。”孟军山猛地站了起来,身后的狱警立刻喊了一声“坐下”。

“她不可能是梁洛心,绝对不可能。”孟军山半天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,他看得出来杜泽山不是在跟他赌气,但他也绝对不会否定自己的判断。

“梁洛心已经死了,她不可能是梁洛心……”

“为什么不可能?”杜泽山看着玻璃后的人,眼神里都是疼痛和无奈。

“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活过来。”

“你亲眼看到了吗?”

“我……”孟军山确实没有亲眼看到,当时他人在美国,这整件事都是交给苏孝全一手去办的,如果梁洛心活着,那么就是苏孝全骗了他。

而如果苏孝全没有骗他,那么梁洛心一定已经死了。

“江洋你听我说……”他看得出杜泽山的疲惫和绝望,杜泽山已经对那个女人是梁洛心这件事确信不疑了,他这样硬逼着杜泽山去否认不是办法,他只能换一种口吻。

“叔叔,我不想再听你说了,”杜泽山疲惫地喘了一口气,“你不是知道梁洛心已经死了,你只是不能接受梁洛心没有按照你的意思死去,你只是不能接受你安排她死了的现在还活着。”

“梁洛心已经死了!”孟军山抬高了声音,“她不是梁洛心,你相信我,只要她是冒牌货,就一定有破绽……”

“叔叔,我不想再试了。”杜泽山扶了扶额角,他不能再失去一次梁洛心了,“DNA测试已经做过了,闫晓楠也都没有否定,连她亲生的父母都没有说她不是梁洛心,你凭什么一定要我承认她不是梁洛心?”

“因为……”

“她就是梁洛心,你否认也没有用。”杜泽山觉得很累,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,他也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好好休息过了,“叔叔我知道你很疼我,但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想要什么,你只是给我你想给我的。”

“江洋。”

孟军山想要抓住他用力地摇一下,让他醒过来,但是隔着玻璃他触不到。

“我不会接盘你的生意的,”杜泽山的声音有点无力,“等你平安无事出来以后,我就会跟梁洛心离开这里。我要跟梁洛心在一起,谁都不能阻止。”

“对不起,我成为不了你想让我成为的人。”杜泽山站了起来,听筒被放下之前,孟军山听到杜泽山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,“诉讼结束之前,我不会再来看你了。”

“江洋,孟江洋,你给我回来!”孟军山拍打着玻璃,但声音隔着玻璃变得很微弱,身后的狱警用力地将他拽回到了位子上。

他就这么坐着,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不断地起伏,直到对面坐了第二个人他还没有缓过来。看着那人拿起听筒敲了敲玻璃,孟军山才也拿起了对讲机。

“我要你去查一个人。”

“三爷,现在不是查人的时候吧。律政署那边最近一点动静都没有,我觉得陈家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,他没有动静的时候才最可怕……”

“你别管那些了!”孟军山突然拍了一下桌子,对面的人吓了一跳,“马上去查!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指使她到江洋身边的,不管是谁,不管他是什么目的,我都绝对不会让他得逞。”

杜泽山推开病房的门,正看到蒋竞羽在给坐在床上的人量血压。

看到他推门进来,梁洛心朝他笑了笑,她看起来已经好多了,脸上也有了少许的红润。

“可以出院了吗?”他握住她伸出的手紧了紧,转身看了看正低头收起血压计的蒋竞羽。

“可以。”蒋竞羽低头把血压计交给护士,回头看杜泽山抬手搂住了梁洛心,抄在白大褂里的双手紧了紧,“但是还是要小心,不能太操劳。我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,等情况稳定了再走。”

“谢谢你,蒋医生。”没等梁洛心开口,杜泽山先道了谢。

蒋竞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,他为她做的这一切什么时候轮到这个男人来跟自己道谢了?

他算是她什么人?

“谢谢。”她朝他笑了笑,就听见杜泽山在问:“还要收拾什么东西吗?”

“不用了,我本来来也没有带什么来。”她拉住他,扳过他的脸皱了皱眉头,“你脸怎么了?”

“早上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。”他摸了下下巴上的创可贴。

“怎么刮个胡子都能把自己刮伤的,又不是第一次。”她用手指划了一下伤口。杜泽山有两三天没来看她了,说是港城那边有点事回去了一趟,看起来赶回来很匆忙。

“你是不是没睡好?公司有事你就不用特地来接我了。”

“没,就是没睡好,你不在就容易睡得不太好。”梁洛心回来以后,他吃安眠药的频率有所下降,但是回去看了一趟叔叔之后,他又整整两晚都没睡好。

“你来了我也还不是一样出院。”

“那不一样……”

蒋竞羽转身走出病房,揣在口袋里的手指用力地捏了捏,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梁洛心皱着眉头盯着杜泽山,杜泽山不知道说了什么,她有点不高兴地捏了一下他的耳朵。

那么温柔的她,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。

蒋竞羽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,正转身的时候听见对面一个声音迎过来:“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?”

“没。”他抬头看到是蒋竞昶,皱了皱眉头别开脸。

“她已经没事了,你不用非留下来不可。”蒋竞昶也朝病房里看了一眼,角度问题,里面的人应该看不到他。

“谁知道你们接下来还要怎么折腾她,我要留下来。”蒋竞羽看了大哥一眼,心里还是有点发毛,大哥发起火来他见识过,他不太敢惹蒋竞昶。

“反正,我在哪里都一样是上手术台开刀。”

蒋竞昶没有看他,眼睛一直盯着病房里的两个人,这时候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然后说了一句“随你吧”,就转身离开了。

蒋竞羽有点意外,他本来以为大哥肯定会反对,没想到答应得这么爽快。

“哥。”蒋竞羽追了几步,“你……没事吧?”

“非得让我拽你回洛杉矶你才高兴是吧。”蒋竞昶回头冷冷地甩了一句,蒋竞羽立刻松了手:“没……”

“反正我就是把你扔回去,你也肯定得自己跑过来。”

蒋竞羽这些日子的挣扎他都看在眼里,弟弟从来也不是个定力很好的人,不像自己。他不忍心看着弟弟熬成那个样子,第二天醒过来还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在爸爸面前演戏。

他已经没了一个姐姐,不想再失去一个弟弟,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弟弟了。

“反正我也要留下来跟EMK谈合作的事,多留几天就多留几天吧。”

“真的?”蒋竞羽拍了一下蒋竞昶的肩,恨不得上去亲一口。

“嗯。”蒋竞昶还是不放心,看弟弟一蹦一跳的样子,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,“但是她不来找你,你绝对不能主动去找她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车子停在了靠近沙滩的地方。

这里的沙滩和港城不同,不太细腻也不怎么干净,这块没有开发过的石滩简直像个乱石堆,沿着污浊的江水一路蜿蜒,即使是天黑了也看着不太舒服。

“不是说去吃晚饭,怎么来这里?”梁洛心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。

杜泽山神神秘秘地笑了笑,熄了火说:“先下车。”

虽然已经开春了,但这城市晚上的气温还是很低,临近海边就更冷了。梁洛心紧了紧身上的毛衣外套,看了看漆黑的江面,不解地盯着杜泽山看了一眼。

“这里有餐厅?”

“没。”

“那有路边摊?”

“也没。”

“那你要捞海鲜给我吃?”

杜泽山笑起来,看她抱着胳膊的样子上来搂住了她:“看对面。”

在杜泽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,一片漆黑的对岸忽然亮起了灯。沿着灯光的轮廓可以判断,那里是一幢幢别墅小区,房子把灯光连成一片,映在江面上美如灿珠。

“那是饭店吗?”她还是不明白。

“我的姐姐,你能不能别老惦记着吃。”杜泽山从背后环着她的腰,有点笑得停不下来,“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我带你来过这里,当时我跟你说过什么话?”

“说过什么?”她当然不记得,但即便是梁洛心,过了六七年这么久也完全可能不记得了。

“我当时跟你说,我会在这里建一栋别墅,以后那就是我们的家。”杜泽山把她转过来,捏着她的肩膀看她,“你不记得了吗?”

“这是……一栋别墅?”她扭头看对岸,这差不多是个镇了。

“七年说的话,到今天怎么都得算上点利息。”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,然后慢慢地把她抱到怀里,“我知道现在说这个还不是时候,你才刚回到我身边,你也许还没有原谅我,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等了。”

他抱着她的手有点控制不住地发抖:“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有多害怕,我只要一想到你可能醒不过来了,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一样。”

海风已经把脸都吹凉了,她贴着他温热的胸口,用力吸了一口气。

那阵昏迷其实并不持续,她中途断断续续地醒过,只是没有睁开眼睛而已。所以她知道他一直在床边守着,寸步不离,连水都不肯多喝一口。

“梁洛心,我们结婚吧。”

她不由自主地在他怀里颤了一下,不知道是因为他说的这句话,还是这些话只是他跟梁洛心说过的。

他低头亲了亲她冰凉的额头:“七年前我也是把你带到这里来,跟你说了我的事,我还跟你说,等我从叔叔那里回来的时候,我们就结婚。”

她静静地看他,这些事她从苏孝全那里听说过了,但亲耳听见杜泽山说出来,感觉还是不一样。

她能从这个人的言语和眼神中感受到他有多爱那个人,而这种温柔让人迷恋,即使她不是梁洛心,但她却发现她也很喜欢这个人,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喜欢。

“然后呢?”她努力笑了笑,冲淡眼中复杂的情绪。

“然后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婚姻登记处,一等就是三年。”杜泽山缓缓地呼出一口气,握住了她的手,“现在你也让我等了三年零六个月,我们扯平了。”

她跟着笑了一下,月光下杜泽山漂亮的眼睛温柔得让人

心动。

“洛心,你嫁给我好吗?”他抬手抱着她,这时候他反而有点不敢看她的表情,“我以后都不会跟你分开了,不管谁说什么,做什么,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了。我要你做我的太太,孟江洋也好,杜泽山也好,我想娶的都只有你。”

她抓着他的背的手紧了紧:“我当时是……怎么说的?”

“你说,”杜泽山笑了笑,揉着她的头发,“你会好好学做饭,也会勤快打扫房间,还要帮我生很多很多的孩子。”

“我真这么说了?”

“嗯,这么说了。”杜泽山松开手,看着她的眼睛,“洛心,现在那些话还作数吗?”

如果是梁洛心的话,一定是作数的。

如果她真的是梁洛心的话,那这一刻该是多么幸福,但她毕竟不是,微微心动的时刻,却也微微心痛。

她甚至有点嫉妒自己,嫉妒那个梁洛心了。

她本来应该说再等等的,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圆满梁洛心的幸福,但张开嘴的刹那,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那个字。

“好。”

杜泽山都以为自己听错了,又问了一次:“真的?”

是啊,真的吗?

她竟然脱口就答应了,简直就好像她身体里真的附了个梁洛心的魂魄,完全不由她控制的,奋不顾身地爱上了这个人。

“好。”她觉得除了这个字,她不能发出其他声音了。

她把双手贴着他的面颊,将他的额头贴着自己的额头:“我说好,我们在一起,以后都不分开了,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了。”

他抓着她捧着自己面颊的双手,有那么几秒钟他一动也没有动,连眼神都没有波澜。

这搞得她倒有点不安了,还以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。

“我还有东西要给你。”他抓着她的手,将一个小信封塞给她。

“怎么?这么快就交工资卡了吗?”她笑了笑,抖了抖袋子,里面似乎只是一张小卡片。

“居住证?”她看着掉出来的卡片,有点惊讶。

这不是这座城市的身份证,而是他的城市的身份证,上面闪闪发光的三个大字是——梁洛心。

“我说了要帮你恢复身份的,虽然没办法恢复以前的证件号码,但你还是梁洛心,生日还是2月17日。”他吻了一下她额头说,“你还是我要娶的那个梁洛心。”

她抓着证件的手有点发抖,这比那闪闪发光的镇子更让她心头沉重,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他,一刹那只觉得喉咙有点紧,忍不住抬手抱住了他。

“怎么了?”杜泽山被她突然抱住差点没站稳,好不容易搂紧了她,忍不住低头笑了笑。虽然才刚从医院出来,但她身上的味道依然很好闻。

“有点难过。”她贴着他的颈窝,说的是实话。

喉咙口发苦,不知道怎么的,她突然变得害怕起来。

这一切曾是她望尘莫及的幸福,如今唾手可得,不,如今已经送到她面前了,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抓到碰到拥抱到,但是她却比任何时刻都清醒地意识到了,自己并不是梁洛心。

而他爱的是梁洛心。

“以后都不要难过了。”他拉着她的手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拽下来,手指在她的眼角擦了擦,然后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,舌头自然而然地顶进齿关的刹那,有个球一样东西也滑进了她嘴里。

“什么?”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点,用手捂着嘴皱着眉头看他,舌尖舔到的时候才发现是颗糖,柠檬味的。

“你什么时候含在嘴里的?”她有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。

“就你刚才低头看证件的时候,”他的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地抚了一下,“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跨年的时候,在小山坡上你也喂了我一颗糖?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。”

“这么寒酸。”

“嗯,你还说,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。”

“我说过吗?”

“说了,你还说就算有下辈子你还会记得我,下下辈子也一会记得……”

“那现在是不是已经算下下辈子了呢?”她抓着他的腰,踮起脚尖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,在他低头吻下来的时候,她抬手环过他的颈,用力地吻了上去。

“你说,”他一下下地纠缠着她的吻,“我们会不会被这粒糖噎死。”

她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这真是我听过的最浪漫的求婚了。”

“这个人叫杜泽山,也叫孟江洋。”

那是蒋竞昶第一次把他的照片和资料递到自己的手上,她盯着手里的照片和资料一张张地翻着,前后两个人的容貌完全不一样,资料显示也完全不同。

“虽然长得不一样,但是同一个人。”

她仔细地看,其实无论哪张脸孔,都是很容易招女生喜欢的类型。

“他原来叫孟江洋,是孟军山的侄子,孟军山当儿子一样养着,所以外面的人也把他当成孟军山的儿子,误打误撞就伤了他。”蒋竞昶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,“当时他全身大面积烧伤,脸也毁了容,孟军山为了保护他,就把他变成了杜泽山。”

“但是你只要记住他叫江洋就可以了,因为梁洛心只会叫他江洋,”她抬起头,没有说话,蒋竞昶已经回答,“对,你以后就是梁洛心。”

她还是没有说话,低头盯着手里的资料又看了一遍。

蒋竞昶心里有点没底,他还不能确定这个女孩能不能帮他,但是当他跟蒋竞羽说出这个主意的时候,蒋竞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女孩。

她没有身份,没有家人,甚至连来历都不明,这样的人简直就像是活死人一样,真是再合适不过了。

但她毕竟才十九岁,而梁洛心已经二十五岁了,相差了六岁的年龄,心智和阅历也完全不同。

梁洛心受过高等教育,长相普通但性格温和,而她认识的字加起来都读不完一本书,长得太漂亮,性格太冷漠。

他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成功,但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。

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蒋竞昶看着对面的人。

“嗯。”她点了点头,放下手里的资料看着蒋竞昶。

“那你想清楚了,不会后悔?”

这是要把她彻底变成另一个人,从头到脚,从里到外,这不是一般的改变,她甚至不能再作为自己而活着,要承受的痛苦也绝对不同一般。

“不会。”她把手放到桌子下,“反正我从来也不知道我是谁。”

那一刻他从那女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绝望,那是对这个世界彻头彻尾的绝望。蒋竞昶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十九岁女孩的眼睛,他突然觉得也许这次会成功。

手术的过程虽然很痛,但她连一声痛都没喊过,只是在拆纱布的时候对着镜子的脸有点茫然,渐渐地,她看到自己变成了他们要的那个人。

是,她不会后悔,因为她根本没得选。

她已经不想再没有着落地四处飘着了,做谁都无所谓,只要还能活着。反正她本来就没有身份,也没有名字,她不过是幽灵,活着跟死了也没有分别。

就像这个梁洛心,已经死了,可是他们却还要她活过来。

那就活过来,她会替梁洛心好好地活过来。

整整一年的时间里,她包着纱布念单词,学说方言,学大学课程,甚至走路的样子、握笔的姿势、说话的语速都一点点顺着蒋竞昶的意思在改变。

她是梁洛心了,从今以后,只能是梁洛心了。

“然后该怎么办?”蒋竞羽看着正在照镜子的人,手术是没问题,照片上的人已经活灵活现地死而复生了。他请来的主刀都是他信得过的朋友,他要确保万无一失。

这个人的身形和体态也跟梁洛心别无二致,最幸运的不过是梁洛心身上没什么特别的印记和胎记。

“然后……她现在还不能是梁洛心。”蒋竞昶皱着眉头,看她转过身来,仔细地打量了一圈,已经有八九分的相似了。她很聪明,他并不担心她会学不像梁洛心。

“为什么?”蒋竞羽直起身子。

“梁洛心已经死了,就这么贸贸然出现只会适得其反,她要重新回到孟江洋身边还需要契机。”蒋竞昶说话的时候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,而她也并没有被看得有任何不自在。

“什么契机?”蒋竞羽向来没耐心。

“现在还不知道。”

“那怎么办?难道要把她藏起来?”蒋竞羽回头看着身边的人,她正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,没有一点不自在,这种淡定从容让蒋竞羽有点吃惊。

这不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该有的从容和冷漠。

“在变成梁洛心之前她还需要另一个合适的身份,最好能留在我身边,我才好找机会。”蒋竞昶揉着额头,这个身份不能太突兀,不能无中生有,要让这个人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们现有的生活里。

“结婚。”

蒋竞羽冒出这么个主意完全在蒋竞昶意料之外,他抬头看了弟弟一眼,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说让她跟我结婚。”蒋竞羽看了一眼眼前的人,她现在没以前漂亮了,但是眼神里那种冷漠和绝望还很熟悉。

即使听见蒋竞羽说出这么离谱的主意,她也没有抬一下头。

“蒋竞羽太太这个身份还不够好吗?”蒋竞羽有点得意,他虽然从没有给蒋家添光增彩,倒也沾了不少蒋家的光,蒋竞羽太太这个身份就是挺好的证明。

“反正我外面女人那么多,就说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,突然父母双亡了,我良心发现娶了她,根本没人会细查。”

蒋竞昶哼了一声,是没人会细查,细查起来估计比翻档案馆还要累:“那跟爸爸怎么说?”

“你以为老爷子真会管我跟谁结婚?他就指望我不闯祸就行了,我结了婚就搬出去,省得碍他的眼,他也正好不用来管我。他不是说结了婚我就算成人了,只要我媳妇不说二话他绝对不来管我吗。”

离家出走前跟蒋老爷子大吵一架的那些话,蒋竞羽估计就只记住这几句关键的了。

蒋竞昶半天没有想到反驳的理由,这主意虽然有点离谱,但再合适不过了。蒋竞羽鲁莽爱闯祸,但并不是没有脑子。这个有点馊的点子实在无懈可击,她只要是蒋竞羽太太,就没人敢轻易动她。

“但是你结婚的话,老爷子不会让你离婚的,万一将来……”

“将来怎么样谁都不知道,只要这件事能成,我怎么样都无所谓。”蒋竞羽低头摆弄了一下桌上的烟灰缸,然后站起来说了一句,“就这么办吧。”

回到洛杉矶办结婚手续的那一天,蒋竞羽看着她说:“先说好,这结婚也就是挂个名

头,你跟我还是各过各的,咱们谁都别管谁,你别真把自己当我媳妇了。”

“嗯。”她接过蒋竞羽递过来的笔,在纸上写字,连笔迹都已经跟梁洛心一模一样了。

蒋竞羽低头看她签完了字,笑了笑:“当了蒋竞羽太太有没有什么感想?”

她只是很平静地看他,就是这种平静让蒋竞羽心里一颤。

“要不要跟我说点什么……获奖感言之类的?”他皱了皱眉头,她虽然脸容都变了,但还是很漂亮。

她最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说出了让蒋竞羽觉得可笑至极的一句话。

“不要爱上我。”

“笑话。”蒋竞羽在愣了三秒后发出了一阵冷笑,抬脚踢了一下身边的椅子,“这话该我跟你说才对。”

谁都不会想到三年后的这一天,竟然会被她一语成谶。

是的,蒋竞羽,你不要爱上我。

因为我注定会爱上那个人,作为梁洛心,爱着孟江洋。

蒋竞羽从兰桂坊出来已经快午夜了。

他喝得有点多,这不夜城正是热闹的时候,身边都是夜归人。有人走过的时候撞了他一下,他觉得头有点晕,还想吐,扶墙站了一会儿才开始往停车的地方走。

这不是他喜欢的城市,但是梁洛心在这里。

他在这里既没有朋友也没几个熟人,要不是今天梁棋正好经停,他估计他还待在酒店里做他的五好青年。

但是现在他有点后悔了,大概太久没出来玩了,现在他看到那些五光十色的彩灯就有点晕,空气里酒精和香水混杂在一起,不喝他都有点想吐。

可是梁棋因经停特地来陪他,他也不能刚到就走,挨了半天终于等到梁棋被一个电话叫走。他走出来还觉得耳朵旁边嗡嗡的,过了半条街耳朵才清静下来。

冷风往脸上一拍,他很快就清醒过来。

身后有人跟着他。

蒋竞羽停了下来,那人也停了下来,往前走,那人也跟着。

蒋竞羽有点后悔自己喝多了,其实并没有特别高兴的事,就是梁棋好像很高兴,也不知道是赚了钱还是得了美人,他没问,就觉得喝得有点难受。

蒋竞羽皱了皱眉头才发现这条巷子挺偏的,他出来的时候就顾着躲清静没留神是往哪儿走了,也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人盯上。要不是他答应过大哥不添乱,他这时候一准回身先给那人一脚。

他蒋竞羽干架也不是头一回了,打得人上医院急救也是常事,但现在不行,他要现在闯祸一准儿让大哥揪着扔回洛杉矶去,他还不想回去。

咬了咬牙,蒋竞羽越走越快,感觉身后的人也越跟越近。就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,身后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。

蒋竞羽直觉不对,猛地转过身,还没来得及抬脚肩膀已经被人用力按住了,肚子上跟着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,一阵钻心的疼痛顺着着力点向全身蔓延。

蒋竞羽腿一软跪到了地上,那人倒也没闪开,任由蒋竞羽半个人挂在他身上,手又往他肚子上顶了顶,疼得蒋竞羽连抽气的力道都没了,咬着牙扣着那人的肩膀喊了声:“我靠你大爷。”

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,在捅完他这一下之后没有继续,跟个没事人一样丢了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走了。蒋竞羽听见玻璃掉在地上的声音,是个酒瓶子。

他被人用酒瓶子在肚子上扎了一下。

“我靠……”蒋竞羽想回头看清那人的长相,但钻心的疼痛让他浑身发凉,脊梁骨一软整个人就弓在了地上,额头抵着冰凉污浊的地面半天没直起身子来。

他拿手捂了一下肚子,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。

这是……碰上劫道的了?

但自己的钱包就在口袋里,那人连摸也都没摸一下,劫道有劫得这么不专业的?

蒋竞羽大口喘着气,脑子里飞快地转着。

他刚在酒吧也没跟人结梁子,刚到港城也根本没机会跟谁结仇,这人又不像是劫道的,捅他那一下显然还没用尽全力,不然他这会儿也不能在这儿喘气了。

蒋竞羽忽然浑身发冷,伸手往兜里摸了一下,手机落在车上了。

他勉强撑着墙站了起来,用外套裹了一下肚子上的伤,天已经转热了,他在薄外套里只穿了一件T恤,玻璃渣子还留在皮肉里,动了动扯得全身都疼。

等他走到车边的时候觉得自己连眼前的景都看不清了,摸了半天才抓到门把手把自己扔到驾驶座上。

坐进车里蒋竞羽第一时间找手机,捂着肚子的外套都被血浸湿了,裤子上也淋了一大片。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,额头抵着方向盘,终于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机。

快速拨号第一个就是梁洛心的电话,但电话响了四五声都没人接。

“我靠,快接电话……”

蒋竞羽咬着牙,最终在转到留言信箱的语音提示中按下了挂断键,再拨第二次恐怕等不了,他甩了甩头想看清楚号码,但手指头上都是血,按下去就看不清按钮了。

他最后按了个2,快速拨号很快转到了蒋竞昶的号码上。

这一次电话倒是很快就被接了起来,蒋竞羽打算出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,半天才哑着喉咙喊了一声:“哥……”

“竞羽?”那边蒋竞昶的背景音有点吵,但很快就静了下来,大概走到了安静的地方,声音紧了紧问他,“你怎么了?”

“她……她跟你在一起吗?”

“谁?”蒋竞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。蒋竞羽急了,他知道今晚蒋竞昶和杜泽山都要去参加个什么狗屁的慈善晚宴,他没兴趣,更不想看到她跟杜泽山一起手拉手。

“陈艾美……梁洛心……她在你身边吗?”

“她?”蒋竞昶大概四下看了看,“不在我身边,怎么了?”

蒋竞羽觉得浑身一阵发冷,气有点短,快要接不上了,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:“你快去找她,可能出事了……”

“出什么事了?”

“哥……”

蒋竞羽都快绝望了,他从来没发现跟大哥讲话这么累,半天都抓不住一个重点,捂着肚子的手都冰凉了,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,只能闭着眼睛:“我碰上个人……不像劫道的……”

“你受伤了?”蒋竞昶的声音明显也开始不稳了。

“可能是……孟军山的人。”蒋竞羽没顾得上回答蒋竞昶,他觉得意识在一点点远离,用力抓了一下伤口让自己保持清醒地把话说完,疼得额头上一阵冒汗。

“我怕孟军山会直接找上她,哥,你去看看她……要快。”蒋竞羽手里的电话掉在了地上,他看了一眼还在通话中,但是没有开免提,不知道蒋竞昶能不能听到他说话。

但他没力气去捡了,他连仪表盘上的颜色都看不清楚了。

蒋竞羽最后用额头顶了一下方向盘上的小喇叭,停在路边的车子发出了尖锐的喇叭声。

“先生?”终于有人敲了敲车窗,他看不见是谁,摸了半天才把车窗放了一点下来。

“……先生,你没事吧?”那人往车里看了一眼。

“有……有事。”蒋竞羽本来想说你他妈看我像没事吗,但他都没力气骂人了,而且看那衣服这人好像是个女警察,他抢在意识抽离之前说了一句,“帮我叫救护车。”

梁洛心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,迎面撞上了一个人,她忙着要说对不起,却在抬头的时候愣了一下。

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郑凯文,郑凯文显然也没想到是她,定定看了她一会儿,才恢复了表情:“这么巧?”

梁洛心愣了一下。

听这话,郑凯文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了。难道那天在大楼咖啡厅里已经撞见过了?但就算是撞见过了他难道不认为自己是活见鬼了?可见郑凯文一定是查过她了。

哦,她突然想起来,那个郑凯志好像是他的哥哥。

“好巧。”她在脑子里迅速转了一圈之后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。

“你……”

郑凯文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,但是好像是怕她就这么转身离开,急着把话题开了个头,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。

这场慈善晚会他本来是没有打算来的,因为他那位“情深似海”的前妻也会来,他怕闹得大家都不好看。但最后还是没有抹开面子来了,本来只打算露个脸就走,谁知道会在这里碰见她。

她既然跟着杜泽山出席这种场合了,也就是说,他们又在一起了。

而杜泽山会带她出席,就是说她已经是杜泽山的女朋友,甚至是未婚妻了。

但是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?大哥说得对,无论她是不是梁洛心,他都没有资格再面对她了。

“你……瘦了好多。”

郑凯文自己也没想到能说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,但盯着她看了半天,他也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,瘦得锁骨都陷下去了,其实不用太瘦,梁洛心的锁骨一直都挺好看的。

“是吗,大概是瘦了一点吧。”她低着头,没敢对上郑凯文的目光。苏孝全曾经警告过她不要太靠近郑凯文,只有郑凯文跟梁洛心的事,苏孝全是没有办法帮她补齐的。

她正进退两难的时候,一只手将她和� �凯文隔开了。

“郑先生。”

苏孝全的声音冷冷的,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梁洛心的胳膊,那架势就要带她走。

“苏三你还真是当狗当上瘾了啊。”郑凯文冷冷地笑了一下,扭头看了苏孝全一眼,“孟军山不行了,你就改做了杜泽山的狗,你对他们孟家还真是情深义重。”

“郑先生恐怕不知道,狗也是挑主人的。”苏孝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“不然郑先生你也养一条我看看?”

“是哦,我没养过狗,真不知道。”郑凯文转过身来,目光往梁洛心身上扫了一眼。

她没看他,视线焦点落在不知名的地方。

“郑凯文,算我劝你一句,为你自己好,你以后也不要再靠近她。”苏孝全盯着郑凯文,看他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,才拉着梁洛心转身走了。

“二哥。”郑凯奇正从转角走过来,看见苏孝全拉着一个人匆匆走开,目光微微一滞,急着往前追了两步,“那个不是……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不可能!二哥,那个明明就是……”郑凯奇难掩脸上的惊讶和难以置信,扭头来回看了看二哥和那消失的人影,觉得自己没有喝多,不至于眼花。

但这大半夜的说是见了鬼,也实在有点瘆得慌。

“那个明明就是……梁洛心吧?”

“不是,”郑凯文眯起狭长的丹凤眼,抓着郑凯奇的手紧了紧,“那个人不是梁洛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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